经典古文《搜神后记》原文全文及现代文翻译

卷一

古文：嵩高山北有大穴，莫测其深，百姓岁时游观。
现代文：嵩高山的北面有一个很大的洞穴，人们不知道它有多深，百姓们一年四季都来这里游玩观赏。

古文：晋初，尝有一人误堕穴中。
现代文：晋代初期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人不慎掉进这个洞穴之中。

古文：同辈冀其傥不死，投食于穴中。
现代文：同辈们都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就向洞穴里投放食物。

古文：坠者得之，为寻穴而行。
现代文：掉进洞穴里的人得到了食物，就为了探寻出口而沿着洞穴行走。

古文：计可十余日，忽然见明。
现代文：大约走了十来天，忽然出现了光明。

古文：又有草屋，中有二人，对坐围棋。局下有一杯白饮。
现代文：又看见一座草屋，屋中有二个人对坐着下围棋，棋盘的下面放着一杯白色的饮料。

古文：坠者告以饥渴，棋者曰： 可饮此。 遂饮之，气力十倍。
现代文：掉进洞穴的人向他们诉说了自己又饥又渴的情况，下棋的人说： 你可以喝了这杯饮料。 掉进洞穴的人于是喝下了饮料，气力猛增了十倍。

古文：棋者曰： 汝欲停此否？ 坠者不愿停。
现代文：下棋的人问道： 你想在这里留下来吗？

古文：棋者曰： 从此西行，有天井，其中多蛟龙。
现代文：掉进洞穴的人表示不愿意留下来。下棋的人就说： 从这里向西走，有一个天井，井里有很多蛟龙。

古文：但投身入井，自当出。
现代文：但只要你投身走进井里，自然就会走出去。

古文：若饿，取井中物食。 坠者如言，半年许，乃出蜀中。
现代文：如果你饿了，就取井里的东西来吃。 掉进洞穴的人按照下棋的人所说的而行，经过半年左右，果然从蜀地走出来了。

古文：归洛下，问张华，华曰： 此仙馆大夫。所饮者，玉浆也，所食者，龙穴石髓也。
现代文：他回到洛阳，就这事去请教广武县侯张华，张华说： 你见到的是仙馆里的二位神仙，你喝的是玉液琼浆，吃的是蛟龙洞穴里的石钟乳。

古文：会稽剡县民袁相、根硕二人猎，经深山重岭甚多，见一群山羊六七头，逐之。
现代文：会稽剡县乡民袁相、根硕二个人打猎，经过了很多深山峻岭，发现了约有六七只的一群山羊，就追了过去。

古文：经一石桥，甚狭而峻。
现代文：经过一座石桥，既非常狭窄又很险峻。

古文：羊去，根等亦随渡，向绝崖。
现代文：山羊过桥而去，根硕二人也随之追过桥去，追到了一处绝壁悬崖。

古文：崖正赤，壁立，名曰赤城。
现代文：悬崖是鲜红色的，像陡峭的墙壁一样耸立，名称叫做赤城山。

古文：上有水流下，广狭如匹布，剡人谓之瀑布。
现代文：悬崖顶上有水流而下，其宽窄就好像一匹布，剡县的人称之为瀑布。

古文：羊径有山穴如门，豁然而过。
现代文：山羊经过的小径上有一个像大门一样的山洞，他们心中一亮就奔了过去。

古文：既入，内甚平敞，草木皆香。
现代文：一走进山洞，发现洞内非常平坦宽敞，草木都散发着芳香气味。

古文：有一小屋，二女子住其中，年皆十五六，容色甚美，著青衣。
现代文：洞内有一间小屋，小屋中住着两个女子，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容貌姿色都非常美丽，身穿青色服饰。

古文：一名莹珠，一名洁玉。
现代文：她们一个名叫莹珠，另一个名叫洁玉。

古文：见二人至，忻然云： 早望汝来。 遂为室家。
现代文：她们看见根硕二人到来，欣喜地说： 早就盼望着你们的到来。

古文：忽二女出行，云复有得婿者，往庆之。
现代文：于是，他们就结成了夫妻。忽然有一天，两个女子要外出，说有其他姐妹也得到了夫婿，要去给她们贺喜。

古文：曳履于绝岩上行，琅琅然。
现代文：她们在绝壁悬崖上拖着鞋行走，脚步声很清脆。

古文：二人思归，潜去归路。
现代文：根硕二人思念家乡想回去，就偷偷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古文：二女已知，追还，乃谓曰： 自可去。 乃以一腕囊与根等，语曰： 慎勿开也。 于是乃归。
现代文：两个女子得知后返身追了上来，就对他们说： 你们自当可以离开。 于是，她们就把手腕上的一个香囊赠送给根硕二人，嘱咐他们： 小心别打开它。 于是他们就回到了家。

古文：后出行，家人开视其囊，囊如莲花，一重去，一重复，至五盖，中有小青鸟，飞去。
现代文：后来根硕外出，家里人把他的香囊打开了来看。香囊像莲花的花瓣，剥去一层又一层，直到第五层，囊中有只小青鸟飞了出去。

古文：根还知此，怅然而已。
现代文：根硕回到家里知道了此事，懊悔不已。

古文：后根于田中耕，家依常饷之，见在田中不动，就视，但有壳如蝉蜕也。
现代文：后来根硕在田中耕种，家里人像往常一样给他送饭来，只见他在田中动也不动。走近一看，但见他只剩下像蝉蜕一样的躯壳了。

古文：荥阳人，姓何，忘其名，有名闻士也。
现代文：荥阳县有一个姓何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是一个有名望的人士。

古文：荆州辟为别驾，不就，隐遁养志。
现代文：荆州的长官征请他任别驾从事史官职，他不就任，反而隐居起来修身养志。

古文：常至田舍，人收获在场上。
现代文：他经常到田间和农家，看人们在院坝上收获粮食。

古文：忽有一人，长丈余，萧疏单衣，角巾，来诣之。
现代文：有一天，忽然有一个高约一丈的人，身穿稀稀落落的单衣，头戴棱角冠巾。

古文：翩翩举其两手，并舞而来，语何云： 君曾见 韶舞 不？
现代文：这个人来到这里，轻轻地举起自己的双手跳起舞来。这个人对他说道： 你曾经见过《韶舞》没有？我跳的就是《韶舞》。

古文：此是 韶舞 。 且舞且去。何寻逐，径向一山，山有穴，才容一人。
现代文：这个人一边跳舞一边离开，他跟着这个人追去，径直追到一座山上。山上有一个洞穴，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古文：其人即入穴，何亦随之入。
现代文：这个人叫他进洞去，他便跟着进入了洞穴。

古文：初甚急，前辄闲旷，便失人，见有良田数十顷。何遂垦作，以为世业。
现代文：开始时洞内很狭窄，越往前走就越开阔宽敞，这个人就突然消失了。他看见这里有数十公顷良田，于是就在这里开垦耕种，作为世世代代的事业。

古文：子孙至今赖之。
现代文：他的子孙至今还定居在这里耕作生活。

古文：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现代文：晋朝太元年间，武陵郡有一个以打鱼为生的人。

古文：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华鲜美，落英缤纷。
现代文：有一天他摇船沿着溪河逆流而行，不知不觉船行走了很远的路，忽然间遇到一处桃花林，在两岸数百步之中没有其它树木。鲜艳美丽芳香的桃花林，刚刚绽放的花朵五彩缤纷。

古文：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现代文：打鱼人非常惊奇，又摇着船向前行走，想要寻找到桃花林的尽头。

古文：林尽水源，便得一山。
现代文：走出桃花林的尽头来到溪河的源头处，就看见一座山。

古文：山有小口，彷佛若有光。
现代文：山脚下有一个小洞，洞内仿佛还有光亮。

古文：便舍舟，从口入。
现代文：打鱼人就走下小船，从小洞口钻了进去。

古文：初极狭，才通人。
现代文：起初洞内非常狭窄，刚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古文：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旷空，屋舍俨然。
现代文：又向前走了数十步，忽然就变得开阔明亮了。

古文：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现代文：这里面有宽阔的土地，整齐的房屋，还有肥沃的良田、美丽的池塘、桑和竹之类的树林；田地间的小路纵横交错，听得见鸡鸣狗叫。

古文：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现代文：这里的男男女女所穿的衣服与外面的人一样，大人小孩个个喜悦快乐。

古文：见渔人，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
现代文：他们看见打鱼人，非常惊讶，问他是从哪里来的？

古文：便要还家，为设酒杀鸡作食。
现代文：打鱼人一一作了回答。他们就邀请打鱼人到他们的家里作客，摆酒杀鸡做饭招待他。

古文：村中人闻有此人，咸来问讯。
现代文：村里的人得知有打鱼人到来，纷纷前来问候打听。

古文：自云先世避秦难，率妻子邑人至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隔。
现代文：他们说自己的祖先在秦朝的时候为了躲避战乱，带领妻子、儿女以及同乡人寻到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出去过，于是就与外界隔绝了。

古文：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现代文：他们问打鱼人现在是什么朝代，根本就不知道有过汉朝，更不用说知道魏朝、晋代了。

古文：此人一一具言所闻，皆为叹惋。
现代文：打鱼人把这些都一一告诉给他们听，他们都为之感叹惋惜。

古文：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
现代文：村里的其他人又各自邀请打鱼人到家中，都拿出酒菜来招待他。

古文：停数日，辞去。
现代文：逗留了几天后，打鱼人告辞离开。

古文：此中人语云： 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
现代文：村里的人对他说： 不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给外人。 打鱼人走出山洞，找到自己的小船，就顺着来时的路，一一留下了标记。

古文：及郡，乃诣太守，说如此。
现代文：打鱼人回到武陵，就到太守那里说了这事。

古文：太守刘歆，即遣人随之往，寻向所志，不复得也。
现代文：太守刘歆立即派人跟随打鱼人前去查探，寻找回来时所作的标记，却再也找不到了。

古文：南阳刘驎之，字子骥，好游山水。
现代文：南阳郡有一个人叫刘驎之，字子骥，喜欢游山玩水。

古文：尝采药至衡山，深入忘反。
现代文：他曾经有一次到衡山去采药，深入山中却忘记了返回的路。

古文：见有一涧水，水南有二石囷，一闭一开。
现代文：他在一个山谷中看见一条溪流，溪流南岸有二座用石头修筑的圆形粮仓，一座门关着、一座门开着。

古文：水深广，不得渡。
现代文：溪流水又深河面又宽，无法渡过去。

古文：乃相谓曰： 可试如水中看何由尔？ 一人便以笠自障，入穴，穴才容人。
现代文：他想要回去，却迷了路，好在遇到一个为做弓箭来砍伐树木的人，问明路径，才得以回到家。

古文：行数十步，便开明朗，然不异世间。平乐县有山临水，岩间有两目，如人眼，极大，瞳子白黑分明，名为 目岩 。始兴机山东有两岩，相向如鸱尾。石室数十所。
现代文：听有的人说，圆形粮仓中所储藏的都是神仙配制的灵丹妙药以及各种其他东西，刘驎之就想重新去寻找，但却再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始兴县的机山之东耸立着两座山崖，两山崖相对而立就好像屋脊上的鸱尾，山崖上有数十间石屋。

古文：经过皆闻有金石、丝竹之响。
现代文：只要人们从这里经过，都能够听见各种乐器演奏的音乐声。

古文：中宿县有贞女峡。
现代文：在中宿县有一个贞女峡。

古文：峡西岸水际有石如人影，状似女子。是曰 贞女 。
现代文：峡西岸的江边伫立着一块石头，其形状像人一样，其相貌酷似一个女子，因此取名叫 贞女 。

古文：父老相传，秦世有女数人，取螺于此，遇风雨昼昏，而一女化为此石。
现代文：有一个传说在这里世代相传：秦朝的时候，有几个女子到这里来捡拾水螺，突遇暴风骤雨，顿时天昏地暗，而其中的一个女子就变化成了这块石头。

古文：临城县南四十里有盖山，百许步有姑舒泉。
现代文：距离临城县之南四十里的地方有一座盖山，距离盖山百余步之处有一个舒姑泉。

古文：昔有舒女，与父析薪于此泉。女因坐，牵挽不动，乃还告家。
现代文：相传从前有一个舒姓的女子，她与父亲一道在泉所在的地方砍柴，她因为坐在地上歇息，却再怎么拉也拉不动了，她的父亲就回去告诉家里人。

古文：比还，唯见清泉湛然。
现代文：等到家人再回到这里时，只见她所坐之处变成了一股清泉流出。

古文：女母曰： 吾女好音乐。 乃作弦歌，泉涌洄流，有朱鲤一双，今人作乐嬉戏，泉故涌出。
现代文：她的母亲说： 我的女儿喜爱音乐。 于是就弹起乐器歌唱，而泉水就不断旋转着涌出来，泉水里还有一对红鲤鱼翩翩起舞。现在，人们在这里奏乐歌唱嬉戏，泉水还仍然会不断涌出来。

卷七

古文：庐陵巴邱人陈济者，作州吏，其妇秦，独在家。
现代文：庐陵郡巴邱县有一个叫陈济的人，在州府里当官吏。他的妻子姓秦，独自一个人在家生活。

古文：常有一丈夫，长丈余，仪容端正，著绛碧袍，采色炫耀，来从之。
现代文：经常有一个成年男子，身高约有一丈，仪表相貌端正，身穿着大红色与碧绿色相间的长袍，色彩鲜艳夺目，来陪伴她。

古文：后常相期于一山涧间。至于寝处，不觉有人道相感接。
现代文：后来他们经常相约在一处山涧里幽会，以至于发展到拥怀睡卧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就有人说他们俩的感情互相都很融合。

古文：如是数年。比邻入观其所至，辄有虹见。
现代文：这样生活了好几年，紧挨着秦氏住的邻居观察到这个成年男子所到之处，常常会有霓虹出现。

古文：秦至水侧，丈夫以金瓶引水共饮。
现代文：秦氏到了河边，成年男子用金瓶子打水一同饮用。

古文：后遂有身，生而如人，多肉。
现代文：后来秦氏就怀了身孕，生下来的孩子像人，只是很肥胖。

古文：济假还，秦惧见之，乃纳儿著瓮中。
现代文：陈济休假回到家里，秦氏害怕他看到孩子，就把孩子收养在大瓮中。

古文：此丈夫以金瓶与之，令覆儿，云： 儿小，未可得将去。
现代文：这个成年男子把金瓶子给她，叫她用来覆盖儿子，说： 儿子很小，我还不能把他带走。

古文：不须作衣，我自衣之。 即与绛囊以裹之，令可时出与乳。
现代文：你不需要给儿子制作衣裳，我自会有衣裳给他穿。 当即就把一件红色的袋子给她包裹儿子，嘱咐她可以时常把儿子抱出来喂乳。

古文：于时风雨暝晦，邻人见虹下其庭，化为丈夫，复少时，将儿去，亦风雨暝晦。人见二虹出其家。
现代文：在一次刮风下雨天色昏暗的时候，邻居看见霓虹降落在秦氏家中，变成了那个成年男子，又过了一会儿，那成年男子带着儿子离开的时候，也是刮风下雨天色昏暗，人们看见了二条霓虹离开了秦氏家。

古文：数年而来省母。
现代文：儿子几年回来探望一次母亲。

古文：后秦适田，见二虹于涧，畏之。
现代文：后来有一次秦氏到田野去，在山涧里看见二条霓虹，感到害怕。

古文：寻之不得。顷之，见于陨肉之旁。
现代文：不一会儿出现了那成年男子，对她说： 是我，不用害怕。 从此之后，那男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古文：俄而刘氏死，哭声自绝。晋中兴后，谯郡周子文，家在晋陵。
现代文：东晋中兴之后，谯郡有个人叫周子文，家住在晋陵。他年轻的时候喜欢用弓箭打猎，经常进入山中。

古文：少时喜射猎，常入山，忽山岫间有一人，长五六丈，手捉弓矢，矢镝头广二尺许，白如霜雪，忽出声唤曰： 阿鼠。 子文不觉应曰： 喏。 此人便牵弓满镝向子文，子文便失魂厌伏。
现代文：有一天山峰上忽然出现一个人，身高五六丈，手里拿着弓箭，箭头宽约有二尺，白得像霜雪一样。那人忽然出声呼唤： 阿鼠！ 周子文不由自主地答应道： 喏！ 那人就拉满了弓箭对准周子文，周子文就失去了魂魄而倒伏在地上。

古文：晋孝武世，宣城人秦精，常入武昌山中采茗。
现代文：东晋孝武皇帝在位的时候，宣城郡有个人叫秦精，经常进入武昌山中采摘茶叶。

古文：忽遇一人，身长丈余，遍体皆毛，从山北来。
现代文：有一次他忽然碰见一个人，这人身高约有一丈，全身都长满了毛，从山的北面走来。

古文：精见之，大怖，自谓必死。
现代文：秦精看见了他，非常害怕，自己以为必死无疑。

古文：毛人径牵其臂，将至山曲，入大丛茗处，放之便去。精因采茗。
现代文：但那毛人径直拉起秦精的手臂，把他带到一个山弯处，进入了一处生长着一大片茶树的地方，然后放开了秦精就自个走了。秦精因此就采摘茶叶。

古文：须臾复来，乃探怀中二十枚橘与精，甘美异常。
现代文：过了一会儿那毛人又回来了，就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二十个桔子给了秦精，那桔子特别甜美。

古文：精甚怪，负茗而归。
现代文：秦精对此感到非常奇怪，背着茶叶就回家了。

古文：宋永初三年，谢南康家婢，行逢一黑狗，语婢云： 汝看我背后。 婢举头，见一人长三尺，有两头。
现代文：南朝宋武帝永初三年的时候，谢南康家中的一个女仆人，在街上碰见了一条黑狗。那黑狗对女仆人说： 你看看我的背后。 女仆人抬头一看，只见有一个身高三尺的人，长着两个脑袋。

古文：婢惊怕返走，人、狗亦随婢后，至家庭中，举家避走。
现代文：女仆人惊骇恐惧转身往回走，那两头人和那黑狗也紧跟着女仆人身后走。到了谢南康家的庭院里，全家人都躲避了起来。

古文：婢问狗： 汝来何为？ 狗云： 欲吃食尔。 于是婢为设食。
现代文：女仆人问那黑狗：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来？ 那黑狗说： 只想要讨些饮食吃而已。

古文：并食食讫，两头人出。婢因谓狗曰： 人已去矣。 狗曰： 正巳复来。 良久乃没。
现代文：女仆人于是为它们弄来了饭菜，那两头人和那黑狗一同吃完之后，两头人就走出去离开了。女仆人因此对黑狗说： 那两头人已经走了。 黑狗说： 正巳这天会再来。

古文：不知所在。
现代文：过了很久那黑狗才消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古文：后家人死丧殆尽。
现代文：后来谢南康家里的人死亡得一干二净。

古文：宋襄城李颐，其父为人不信妖邪。
现代文：南朝时期宋国的襄城公李颐，他的父亲为人一生不信妖魔鬼怪。

古文：有一宅，由来凶不可居，居者辄死。
现代文：有一座宅院，因闹妖魔鬼怪而无人敢居住已经很久了，敢居住的人个个都死了。

古文：父便买居之。多年安居，子孙昌炽。
现代文：李颐的父亲却买来居住，住了很多年都平安吉利，子孙昌盛兴旺。

古文：为二千石，当徙家之官，临去，请会内外亲戚。酒食既行，父乃言曰： 天下竟有吉凶否？
现代文：李颐的父亲当了一个二千石俸禄的官吏，要举家迁往官府去赴任。临行之前，宴请自己的内亲外戚，酒宴一开席，李颐的父亲就对大家说道： 天下到底有没有吉利灾祸？

古文：此宅由来言凶，自吾居之，多年安吉，乃得迁官，鬼为何在？
现代文：这座宅院历来都说要发生灾祸，自从我来居住之后，这么多年来都平安吉利，还能得以升官，哪里存在妖魔鬼怪的事？

古文：自今已后，便为吉宅。
现代文：自从现在以后，这座凶宅就成为吉宅了。

古文：居者住止，心无所嫌也。 语讫如厕，须臾，见壁中有一物，如卷席大，高五尺许，正白。
现代文：要想居住的人住在这里，心中就不要再有所嫌疑了。 他说完就去上厕所，不一会儿看见墙壁上出现一个东西，像卷成筒的席子那样大，约有五尺高，纯白色的。

古文：便还取刀中之，中断，化为两人，复横斫之，又成四人。
现代文：李颐的父亲就立即回来，取了一把刀去砍那东西，从中间砍断，那东西变成了两个人；再横着砍那东西，又变成了四个人。

古文：便夺取反斫杀李。
现代文：四个人就来夺取李颐的父亲手中的刀，反过来将李颐的父亲砍杀了。

古文：持至坐上，斫杀其子弟。
现代文：四个人持刀来到宴席上，砍杀李家的子弟。

古文：凡姓李者必死，惟异姓无他。
现代文：凡是李姓的人肯定被杀死了，只有异姓的人没有受到伤害。

古文：颐尚幼，在抱。
现代文：那时李颐本人还年幼，在襁褓中。

古文：家内知变，乳母抱出后门，藏他家，止其一身获免。
现代文：李家内室家眷知道发生灾变后，奶妈抱着李颐从后门逃出，隐藏在别人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幸免于难。

古文：颐字景真，位至湘东太守。
现代文：李颐字号景真，做官位至湘东太守。

古文：宋王仲文为河南郡主簿，居缑氏县北。
现代文：南朝时期宋国有个叫王仲文的人任河南郡主簿，家住在缑氏县的北面。

古文：得休，因晚行泽中。见车后有白狗，仲文甚爱之。
现代文：有一天他闲暇无事，因此就在夜晚去低洼地行走散心，看见车后面有一条白色的狗。王仲文非常喜欢那白狗，想把它捉住。

古文：欲取之，忽变形如人，状似方相，目赤如火，磋牙吐舌，甚可憎恶。
现代文：忽然那白狗变成像人的模样，相貌酷似方相神，眼睛红得像火一样，磨着牙齿吐着舌头，非常令人讨厌。

古文：仲文大怖，与奴共击之，不胜而走。
现代文：王仲文非常恐惧，与仆人联手去打那怪物，没打赢而只得逃走。

古文：告家人，合十余人，持刀捉火，自来视之，不知所在。
现代文：王仲文回到家里告诉家人，纠集十来个人，手里拿着刀举着火把，自己又来查看那怪物，那怪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古文：月余，仲文忽复见之。与奴并走，未到家，伏地俱死。
现代文：过了大约一个月，王仲文忽然又看见了那怪物，他和仆人一起逃走，还没有到家，都倒在地上死去了。

卷三

古文：程咸字咸休。
现代文：程咸字延祚。

古文：其母始怀咸，梦老公投药与之： 服此当生贵子。 晋武帝时，历位至侍中，有名于世。
现代文：他的母亲在刚刚怀上程咸的时候，梦到一位老翁赠送给她一种药： 你吃了这种药，就能生下一个尊贵的儿子。 晋武帝在位的时候，程咸历任官职直至侍中，在世上很有名望。

古文：袁真在豫州，遣女妓纪陵送阿薛、阿郭、阿马三妓与桓宣武。
现代文：袁真在豫州的时候，有一次派一个叫纪陵的女妓，把阿薛、阿郭、阿马三个妓女赠送给桓宣武。

古文：既至经时，三人半夜共出庭前月下观望，有铜瓮水在其侧。
现代文：她们到那里过了一些时间，有一次三个人在半夜一起走出房间，在屋前的庭院前的月光下赏月，有一个装满水的铜瓮放在她们身边。

古文：忽见一流星，夜从天直堕瓮中。
现代文：忽然它们看见一颗流星，在夜空里从天而降直掉进铜瓮之中。

古文：惊喜共视，忽如二寸火珠，流于水底，炯然明净，乃相谓曰： 此吉祥也，当谁应之。 于是薛郭二人更以瓢杓接取，并不得。
现代文：她们惊喜之余一起观看，那流星犹如一颗两寸大的火珠，沉在铜瓮的水底，闪闪发亮，光洁剔透。她们就互相说开了： 这是一颗吉祥的东西，但谁有缘能够得到它呢？ 于是，阿薛、阿郭轮流用瓢杓去舀取这颗火珠，都没有舀到。

古文：阿马最后取，星正入瓢中，便饮之。
现代文：最后阿马去舀取，那颗火珠正好舀进了瓢杓之中，阿马就把它喝了下去。

古文：既而若有感焉，俄而怀桓玄。
现代文：喝了之后腹中就像是有了感觉，没过多久就怀上了桓玄。

古文：玄虽篡位不终，而数年之中，荣贵极矣。
现代文：桓玄虽然篡夺了皇位没过多久，但在篡位的数年中，极尽了荣华富贵。

古文：临淮公荀序，字休玄。母华夫人，怜爱过常。
现代文：临淮公荀序，字号休元，其母亲华夫人，对他不是一般的怜爱。

古文：年十岁，从南临归，经青草湖，时正帆风驶，序出塞郭，忽落水。
现代文：在他十岁的时候，从南方的临淮回归北方。在经过青草湖的时候，荀序乘坐的船正扬帆乘风破浪行驶，当船驶出城关之后，荀序忽然掉进水中。

古文：比得下帆，已行数十里，洪波淼漫，母抚膺远望。
现代文：等到船降下风帆来，已经驶出数十里了。大水波涛一望无际，荀序的母亲只有槌胸远远地望着湖水。

古文：少顷，见一掘头船，渔父以楫棹船如飞，载序还之，云： 送府君还。 荀后位至常伯、长沙相，故云府君也。
现代文：但没多久，只见一条掘头船，一个老渔翁奋力划动着船桨飞快驶来，那船载着荀序来送还，老渔翁说： 我把府君送回来了。 荀序后来官至常伯、长沙郡长官，所以就称他为 府君 了。

古文：庐陵巴邱人文晁者，世以田作为业。
现代文：庐陵郡巴邱县有一个人叫文晁，祖祖辈辈以种地耕田为家业。

古文：年常田数十顷，家渐富。
现代文：他家每年所耕种的田地常有数十顷，家境日渐富裕起来。

古文：晋太元初，秋收已过，刈获都毕，明旦至田，禾悉复满，湛然如初。
现代文：东晋太元初年的时候，秋收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所有的庄稼都已经收获完成了，但文晁第二天到地里去，看见田地里又长满了稻谷，就像还没有收割时一样茂盛。

古文：昔有一人，与奴同时得腹瘕病，治不能愈。
现代文：于是文晁又进行收割，收获的粮食装满了粮仓，从此就变成为了巨富人家。从前有一个人与他的仆人都同时患了腹瘕病，无论怎样医治都不见好转。

古文：奴既死，乃剖腹视之，得一白鳖，赤眼，甚鲜明。
现代文：后来仆人死了，他就剖开仆人的肚腹查看，在仆人的肚腹中得到一只白色的甲鱼。这甲鱼的眼睛是红色的，非常鲜亮。

古文：乃试以诸毒药浇灌之，并内药于鳖口，悉无损动，乃系鳖于床脚。
现代文：他就试着用种种毒药来浇洒这只甲鱼，并从甲鱼的嘴里灌进毒药，都没有使甲鱼受到任何伤害。于是他只得把这只甲鱼拴在床脚上。

古文：忽有一客来看之，乘一白马。
现代文：忽然有一个客人来看这只甲鱼，客人乘坐的是一匹白马。

古文：既而马尿溅鳖，鳖乃惶骇，欲疾走避尿，因系之不得去，乃缩藏头颈足焉。
现代文：随后白马撒的尿溅在了这只甲鱼身上，甲鱼就感到惊慌害怕，想赶快跑开以躲避马尿，但因为被拴在床脚而不能跑开，只得缩回头、颈、脚，藏起来。

古文：病者察之，谓其子曰： 吾病或可以救矣。 乃试取白马尿以灌鳖上，须臾便消成数升水。
现代文：患腹瘕病的人观察到了这个情形，对自己的儿子说： 我患的病可能可以救治了。 于是他就取来白马的尿浇灌在甲鱼身上，不一会儿甲鱼就溶化成了数升水。

古文：病者乃顿服升余白马尿，病豁然愈。
现代文：患腹瘕病的人顿时就服用了约有一升的白马尿，病情一下就痊愈了。

古文：太尉郗鉴，字道徽，镇丹徒。
现代文：太尉郗鉴，字号道徽，在丹徒县镇守。

古文：曾出猎，时二月中，蕨始生。
现代文：他有一次曾率士兵去打猎，当时正值二月中旬，蕨菜刚刚开始长出来。

古文：有一甲士，折食一茎，即觉心中淡淡欲吐。
现代文：有一个兵士，摘了一根蕨菜的茎来吃了，顿时觉得腹中翻肠倒肚想呕吐。

古文：因归，乃成心腹疼痛。
现代文：因此回来以后，就患上了心腹疼痛的疾病。

古文：经半年许，忽大吐，吐出一赤蛇，长尺余，尚活动摇。
现代文：大约经过了半年时间，有一天突然剧烈呕吐，吐出来一条红色的蛇，约有一尺长，还是活着的，能动弹。

古文：乃挂著屋檐前，汁稍稍出，蛇渐焦小。
现代文：兵士就把这条蛇挂在屋檐的前面，稍稍滴出些汁液，蛇就逐渐干燥而变小了。

古文：夫妇心怖不已。少时，夫忽得疾，性理乖错，终身不愈。董寿之被诛，其家尚未知。
现代文：过了一夜之后再看这条蛇，就变成了一根蕨菜的茎，就像以前那次他所吃下去的蕨茎一样，他的病也就从此消失了。董寿之被杀害了，他的家人还不知道。

古文：妻夜坐，忽见寿之居其侧，叹息不已。
现代文：这天夜里他的妻子坐在家里，忽然看到董寿之站在自己的身边，还在叹息不巳。

古文：妻问： 夜间何得而归？ 寿之都不应答。
现代文：妻子问他： 这么晚了你是怎样回来的呢？ 董寿之总是不作回答。

古文：有顷，出门绕鸡笼而行，笼中鸡惊叫。
现代文：过了一会儿，董寿之走出门去围绕着鸡笼行走，笼子中的鸡都惊叫起来。

古文：妻疑有异，持火出户视之，见血数升，而寿之失所在。
现代文：妻子感觉到情况不对劲，拿着火把走出房门去查看，只看见地上有数升鲜血，而董寿之却不见了。

古文：遂以告姑，因与大小号哭，知有变，及晨，果得凶问。
现代文：妻子于是就把这事告诉了婆母，因此和一家老小嚎啕大哭，知道董寿之遭遇了变故。

古文：宋时有诸生远学。
现代文：到了第二天早晨，果然就传来了董寿之死亡的消息。

卷九

古文：钱塘人姓杜，船行时大雪日暮，有女子素衣来岸上。
现代文：钱塘县有一个姓杜的人，以干船运为生。有一天傍晚下着大雪的时候，一个女子身穿着白色衣服来到河岸上。

古文：杜曰： 何不入船？ 遂相调戏。
现代文：姓杜的对女子说： 何不进到船上来？

古文：杜合船载之。后成白鹭，飞去。
现代文：于是就与那女子互相调戏，姓杜的人关闭船上的门窗载着那女子。

古文：杜恶之，便病死。丹阳人沈宗，在县治下，以卜为业。
现代文：后来那女子变成了一只白鹭飞走了，姓杜的人感到很恶心，就患上疾病死亡了。丹阳县有个叫沈宗的人，在县城里以为人占卜为生。

古文：义熙中，左将军檀侯镇姑孰，好猎，以格虎为事。
现代文：东晋义熙年间，左将军檀侯在姑孰城镇守，喜欢打猎，以和老虎搏斗为乐事。

古文：忽有一人，著皮衣裤，乘马，从一人，亦著皮裤，以纸裹十余钱，来诣宗卜，云： 西去觅好食，东去觅食好？ 宗为作卦，卦成，告之： 东向吉，西向不利。 因就宗乞饮，内口著瓯中，状如牛饮。
现代文：一天，忽然有一个人，身穿着皮裤子，乘坐着马；随从一人，也穿着皮裤子，拿纸包裹着十几个钱，到沈宗这里来占卜说： 我是往西边去寻找吃的好呢，还是往东边去寻找吃的好呢？ 沈宗为他占卜算卦，占卜算卦完毕，就告诉那人： 往东边去吉利，往西边去不吉利。 那人因此就向沈宗讨取水喝，他把自己的嘴伸进盆子中，像牛喝水的样子。

古文：既出，东行百余步，从者及马皆化为虎。
现代文：那人从沈宗处出来，向东走了一百来步，那随从和马都变成了老虎。

古文：自此以后，虎暴非常。
现代文：从此之后，老虎凶残的事情就非常多了。

古文：晋升平中，有人入山射鹿，忽堕一坎，窅然深绝。
现代文：东晋穆帝的升平年期间，有个人进山里去射猎鹿子，忽然掉进一个地坑中。

古文：内有数头熊子。
现代文：这地坑非常深，里面有几头熊崽。

古文：须臾，有一大熊来，瞪视此人。
现代文：不一会儿，有一头大熊进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人。

古文：人谓必以害己。
现代文：这个人以为大熊必定会伤害自己。

古文：良久，出藏果，分与诸子。末后作一分，置此人前。
现代文：过了很久，大熊拿出储藏的野果子，分给每个熊崽，最后分了一份，放在这个人的面前。

古文：此人饥甚，于是冒死取啖之。
现代文：这个人已经非常饥饿了，于是就冒死把野果子拿来吃了。

古文：既而转相狎习。熊母每旦出，觅果食还，辄分此人，赖以延命。
现代文：不久这个人就和大熊变得相互亲近了，熊妈妈每天早晨外出，寻觅野果食物回来，总要分一份给这个人吃，使这个人得以活下来。

古文：熊子后大，其母一一负之而出。
现代文：熊崽长大之后，熊妈妈把它们一一背出了深坑。

古文：子既尽，人分死坎中，穷无出路。
现代文：熊崽子全部背出去后，这个人心想会死在深坑中，无法找到别的出路。

古文：熊母寻复还入，坐人边。
现代文：熊妈妈不一会儿重新进到深坑中，坐在这人身边。

古文：人解其意，便抱熊足，于是跃出。竟得无他。
现代文：这个人就知道了熊妈妈的意思，就抱着熊妈妈的脚，于是跳出了深坑，竟得以生还而没有发生其他不幸的事。

古文：淮南陈氏，于田中种豆，忽见二女子，姿色甚美，著紫缬襦，青裙，天雨而衣不湿。
现代文：淮南郡有一个姓陈的人，有天在自己的田地中种植豆子，忽然看见有两个女子，身材容貌非常漂亮，身穿着用丝帛做成的紫色衣服、黑色裙子，天上下着雨而淋不湿她们的衣服。

古文：其壁先挂一铜镜，镜中见二鹿，遂以刀斫获之，以为脯。
现代文：姓陈的家中墙壁上早先就挂有一面铜镜，在铜镜中看见两只鹿，于是拿刀去追杀而把它们捕获了，做成了鹿肉干。

古文：晋太元中，丁零王翟昭后宫养一猕猴，在妓女房前。
现代文：东晋孝武帝太元期间，丁零王翟昭在自己的后宫里喂养了一只猕猴，喂养处在歌舞艺妓住的房屋前面。

古文：前后妓女，同时怀妊，各产子三头，出便跳跃。
现代文：住在前后两间房屋的歌舞艺妓，同时都怀上了身孕，并各自产下了三个孩子，这些孩子一生下来就能够蹦腾跳跃。

古文：昭方知是猴所为，乃杀猴及子。
现代文：丁零王翟昭知道这是猕猴所干出来的事，就把猕猴和歌舞艺妓生下的孩子们杀死了。

古文：妓女同时号哭。
现代文：歌舞艺妓们都同时号啕大哭。

古文：昭问之，云： 初见一年少，著黄练单衣，白纱帢，甚可爱，笑语如人。 会稽句章民张然，滞役在都，经年不得归。
现代文：丁零王翟昭问她们，她们回答说： 最初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身穿着黄色的丝帛单衣，头戴着白色的纱帽，非常可爱，他的笑声和说话与人一模一样。 会稽郡句章县有个县民叫张然，滞留在都城里做差事，有一年时间没有回过家了。

古文：家有少妇，无子，惟与一奴守舍，妇遂与奴私通。
现代文：张然家中有一个年轻的妻子，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奴仆和她一起守候在家里，妻子于是就与这个奴仆私通。

古文：然在都养一狗，甚快，名曰 乌龙 ，常以自随。
现代文：张然在都城里喂养了一只狗，奔跑非常快，取名叫 乌龙 ，时常跟随在张然身边。

古文：后假归，妇与奴谋，欲得杀然。
现代文：后来张然休假回到家中，妻子与那奴仆密谋，想要把张然杀掉。

古文：然及妇作饭食，共坐下食。妇语然： 与君当大别离，君可强笑。 然未得啖，奴已张弓矢当户，须然食毕。
现代文：张然和妻子一起做好饭菜，一同坐下来吃饭，妻子对张然说： 我与你就要永远离别了，你可要多吃些饭菜。 张然还没有开始吃饭，那奴仆就已经拉开弓拔出箭挡在门口，等待张然把饭吃完。

古文：然涕泣不食，乃以盘中肉及饭掷狗，祝曰： 养汝数年，吾当将死，汝能救我否？ 狗得食不啖，惟注睛舐唇视奴。然亦觉之。
现代文：张然流着眼泪哭着不吃饭，就把盘子中的肉和饭扔给狗，对狗祈祷嘱咐说： 我喂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就快要死了，你能够救救我吗？ 那狗得到食物却不吃，只是舔着嘴唇用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那奴仆，张然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形。

古文：奴催食转急。然决计，拍膝大呼曰： 乌龙与手！ 狗应声伤奴。奴失刀仗倒地，狗咋其阴，然因取刀杀奴。
现代文：那奴仆越来越急切地催促张然快吃完饭，张然决定，用手猛拍大腿大声呼喊道： 乌龙出手！ 那狗应声扑了上去咬伤奴仆，奴仆丢掉武器倒在地上，那狗咬掉奴仆的生殖器，张然因此拿起刀来杀死了奴仆。

古文：以妇付县，杀之。
现代文：张然把妻子送交县衙官府，判死罪杀了。

古文：晋太和中，广陵人杨生，养一狗，甚爱怜之，行止与俱。
现代文：东晋太和年间，广陵郡有个叫杨生的人，喂养了一只狗，对它非常的疼爱喜欢，行走休息它都与杨生在一起。

古文：后生饮酒醉，行大泽草中，眠不能动。
现代文：后来杨生有一次喝醉了酒，走到一大片低洼的草地中，睡着了无法动弹。

古文：时方冬月燎原，风势极盛。
现代文：时值冬月火烧田野的时候，风势非常之大。

古文：狗乃周章号唤，生醉不觉。
现代文：那狗就在周围转来转去号叫呼唤，杨生醉卧不醒。

古文：前有一坑水，狗便走往水中，还以身洒生左右草上。
现代文：前面有一个水坑，那狗就走到水中又走回来，把自己身上的水洒在杨生周围的草上。

古文：如此数次，周旋跬步，草皆沾湿，火至免焚。
现代文：这样经过了多次，那狗围绕杨生慢步行走，草都被水打湿了，火势到达这里就免遭了焚烧。

古文：生醒，方见之。
现代文：杨生醒过来，才看到这一切。

古文：尔后生因暗行，堕于枯井中，狗呻吟彻晓。
现代文：之后又有一次杨生因为在黑夜里行走，掉落在一口枯井之中，那狗一直哀号到天亮。

古文：有人经过，怪此狗向井号，往视，见生。
现代文：有人从这里路过，对这只狗向井里哀号感到奇怪，就到井边查看，发现了杨生。

古文：生曰： 君可出我，当有厚报。 人曰： 以此狗见与，便当相出。
现代文：杨生对那人说： 你可以把我救出来，我定当给你丰厚的报答。 那人说： 你把这只狗送给我，我就一定把你救出来。

古文：生曰： 此狗曾活我已死，不得相与。余即无惜。 人曰： 若尔，便不相出。 狗因下头目井。
现代文：杨生说： 这只狗曾经把我从死里救活过来，我不能把它送给你，其他的报答我决不吝惜。 那人说： 如果这样，我就不把你救出来。

古文：生知其意，乃语路人云： 以狗相与。 人即出之，系之而去。
现代文：那狗因此而低下头望着井里，杨生领会了它的意思，就对那过路人说道： 我把这只狗送给你。 那人随即把杨生救了出来，牵着这只狗就离开了。

古文：却后五日，狗夜走归。
现代文：但过了五天之后，这只狗在夜里走回了杨生的家。

古文：晋穆、哀之世，领军司马济阳蔡咏家狗，夜辄群众相吠，往视便伏。
现代文：东晋穆帝和哀帝在位的时代，统领军队的司马、济阳县人蔡咏将军家中的一群狗，在夜间总是聚在一起互相狂叫，前去查看它们就伏在地上不叫了。

古文：后日，使人夜伺，有一狗，著黄衣，白帢，长五六尺，众狗共吠之。
现代文：后来一天，蔡咏派人在夜里去探查，发现有一只狗，身穿黄色的衣服，头戴白色的纱帽，身有五六尺长，其他的狗一同朝它狂叫。

古文：寻迹，定是咏家老黄狗，即打杀之。吠乃止。
现代文：根据那狗的迹象，确定它是蔡咏家中的老黄狗，随即将它打死，其他狗的狂叫从此就停止了。

古文：代郡张平者，苻坚时为贼帅，自号并州刺史。
现代文：代郡有个叫张平的人，在前秦苻坚时代当了贼人的统帅，自我号称并州刺史。

古文：养一狗，名曰 飞獒 ，形若小驴。
现代文：张平喂养了一只狗，取名叫 飞燕 ，体型就像一头小驴子。

古文：忽夜上厅事，狗上行，行声如平常。
现代文：有一天忽然在夜间登上了议事厅的屋顶上行走，行走的声音就跟平常在地上一样。

古文：未经年，果为鲜卑所逐，败走，降苻坚，未几便死。
现代文：没过一年，张平果然被鲜卑人所追击而败走，投降了苻坚，没过多久就死去了。

古文：太叔王氏，后娶庾氏女，年少色美。
现代文：有个人姓王名太叔，续弦娶了一个姓庾的女人，这女人又年轻又漂亮。

古文：王年六十，常宿外，妇深无欣。
现代文：王太叔年纪已经六十岁了，经常在外面夜宿，妻子非常不快乐。

古文：后忽一夕见王还，燕婉兼常。
现代文：后来妻子忽然在有天晚上看到王太叔回到家来，二人过夜快乐和顺胜过往常。

古文：昼坐，因共食。
现代文：第二天白天他们坐在一起，因此一同吃饭。

古文：奴从外来，见之大惊，以白王。
现代文：家里的仆人从外面进来，看见之后非常吃惊，急忙跑去禀报王太叔。

古文：王遽入，伪者亦出。二人交会中庭，俱著白帢，衣服形貌如一。
现代文：王太叔急急忙忙进入家里，假王太叔这时也出来了，两个人在庭院中间相遇，他们都戴着白色的纱帽，所穿的衣服和相貌一模一样。

古文：真者便先举杖打伪者，伪者亦报打之。
现代文：真王太叔就先举起木棍打假王太叔，假王太叔也还击打真王太叔。

古文：二人各敕子弟，令与手。
现代文：两个人都各自都命令家人子弟们，要他们把对方往死里打。

古文：王儿乃突前痛打，是一黄狗，遂打杀之。
现代文：真王太叔的儿子就猛然冲上去痛打假王太叔，打得假王太叔变回原形，原是一只黄狗，于是就把它打死了。

古文：王时为会稽府佐，门士云： 恒见一老黄狗，自东而来。 其妇大耻，病死。
现代文：王太叔当时在会稽郡官府里当佐吏，守门的兵士说： 经常看见一只老黄狗，从东面过来。 王太叔的妻子羞愧难当，就患病死亡了。

古文：林虑山下有一亭，人每过此，宿者辄病死。
现代文：林虑山的山脚下有一座亭子，凡是路过此地并在亭子里夜宿过的人都会患病死亡。

古文：云尝有十余人，男女杂合，衣或白或黄，辄蒲博相戏。
现代文：据说时常有十多个人，男男女女混杂一起，所穿的衣服有白色的有黄色的，总是坐在亭子的蒲团草垫上互相赌博打闹。

古文：时有郅伯夷，宿于此亭，明烛而坐诵经。
现代文：当时有个叫郅伯夷的人，在这个亭子里夜宿，点亮火烛坐着诵读经书。

古文：至中夜，忽有十余人来，与伯夷并坐蒲博。
现代文：到了半夜，忽然有十多个人进来，与郅伯夷一起坐在蒲团草垫上赌博。

古文：伯夷密以烛照之，乃是群犬。
现代文：郅伯夷秘密地用镜子照看他们，他们原来是一群狗。

古文：因执烛起，阳误以烛烧其衣，作燃毛气。
现代文：郅伯夷因此手持火烛站起来，假装失手用火烛烧他们的衣服，散发出毛烧焦的气味。

古文：伯夷怀刀，捉一人刺之，初作人唤，遂死成犬。余悉走去。
现代文：郅伯夷拿起藏在怀里的刀，捉住一个猛刺下去，被刺的那个开始时发出人的叫唤声，然后死去变成了狗，其余的全都逃走了。

古文：顾霈者，吴之豪士也。
现代文：有个叫顾霈的人，是吴地一带的豪门人士。

古文：曾送客于升平亭。时有一沙门在座，是流俗道人。
现代文：顾霈曾经在升平亭为客人饯行，当时在座的有一个僧人，是个在世俗人群中走动的和尚。

古文：主人欲杀一羊，羊绝绳便走，来投入此道人膝中，穿头向袈裟下。
现代文：主人想要杀一只羊，那羊挣断了绳子就逃走，跑来投入这个僧人的双腿之中，把头钻进袈裟下面躲藏。

古文：道人不能救，即将去杀之。
现代文：这个僧人没能够救它，这只羊子随即被主人拉去杀掉了。

古文：既行炙，主人便先割以啖道人。
现代文：做成烤羊肉，主人就先切下一块给僧人吃。

古文：道人食炙下喉，觉炙行走皮中，毒痛不可忍。
现代文：僧人把烤羊肉吃进喉咙，顿时感觉到烤羊肉在自己的皮肉之中行走，剧烈疼痛无法忍受。

古文：呼医来针之，以数针贯其炙，炙犹动摇。
现代文：僧人叫大夫用针来扎，把好几根针穿透那块烤羊肉，而那块烤羊肉还在挣扎。

古文：乃破出视之，故是一脔肉耳。
现代文：于是取出来一看，原来只是一小块碎肉而已。

古文：道人于此得疾，遂作羊鸣，吐沫。还寺，少时卒。
现代文：这个僧人从此患了疾病，于是就发出羊子的叫声，嘴里吐出唾沫，回到寺庙后，很快就死去了。

古文：吴郡顾旃，猎至一岗，忽闻人语声云： 咄！
现代文：吴郡有个人叫顾旃，有次打猎到了一座山岗，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唉！唉！

古文：咄！
现代文：今年要衰败。

古文：今年衰。 乃与众寻觅。
现代文：顾旃就和大家去寻找发出说话声音的地方。

古文：岗顶有一阱，是古时冢。
现代文：山岗的顶上有一个陷阱，是古时候的一个坟坑。

古文：见一老狐蹲冢中，前有一卷簿书，老狐对书屈指，有所计校。
现代文：顾旃看见有一只老狐狸蹲在坟坑中，面前有一本簿书。老狐狸对着簿书搬弄着指头，有所算计着什么。

古文：乃放太咋杀之。取视簿书，悉是奸人女名。已经奸者，乃以朱钩头。
现代文：顾旃就放出猎犬咬死老狐狸，拿过簿书来看，簿书上全是所奸污的女子的名字，已经被奸污了的，就用红笔在人的名字上打了钩。

古文：所疏名有百数，旃女正在簿次。
现代文：所记载的女子名字有一百多个，顾旃的女儿正好也在簿书所记载的序列里。

古文：襄阳习凿齿，字彦威，为荆州主簿。
现代文：襄阳郡人习凿齿，字号彦威，在荆州当主簿。

古文：从桓宣武出猎，时大雪，于江陵城西，见草上雪气出。
现代文：习凿齿有一次跟随着桓宣武出去打猎，当时正下着大雪，在江陵城西面看见草地的积雪上有气冒出来。

古文：伺观，见一黄物，射之，应箭死。
现代文：习凿齿前去探查，看到一个黄色的动物，就举起弓箭射去，那动物中箭而死。

古文：往取，乃一老雄狐，脚上带绛绫香囊。
现代文：习凿齿走上前去取来，原来是一只雄性老狐狸，它的脚上带有一个红色的丝绸香囊。

古文：宋酒泉郡，每太守到官，无几辄死。
现代文：南朝宋国的酒泉郡，每一任太守到任，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古文：后有渤海陈斐见授此郡，忧恐不乐，就卜者占其吉凶。
现代文：后来渤海郡有个叫陈斐的人被任命为这个郡的太守，忧虑恐惧闷闷不乐，就到占卜先生那里为自己卜算吉凶。

古文：卜者曰： 远诸侯，放伯裘。
现代文：占卜先生说： 疏远各路诸侯，释放一个伯裘。

古文：能解此，则无忧。 斐不解此语，答曰： 君去，自当解之。 斐既到官，侍医有张侯，直医有王侯，卒有史侯、董侯等，斐心悟曰： 此谓诸侯。 乃远之。
现代文：陈斐不明白占卜先生所说这句话的意思，占卜先生回答说： 你去赴任，自会明白这话的意思。 陈斐到任之后，发现伺候他的医生中有人叫张侯，当值的医生中有人叫王侯，差役中有人叫史侯、董侯等等，陈斐心中领悟道： 这些人就是 诸侯 。 于是就疏远他们。

古文：即卧，思 放伯裘 之义，不知何谓。
现代文：在要睡觉的时候，陈斐思考 释放一个伯裘 的意思，不明白这话里说的是什么。

古文：至夜半后，有物来斐被上。斐觉，以被冒取之，物遂跳踉，訇訇作声。
现代文：到了半夜之后，有一个动物来到陈斐的被子上，陈斐醒来，用被子铺盖捕捉那动物，那动物翻腾跳跃，发出訇訇的声响。

古文：外人闻，持火入，欲杀之。
现代文：屋子外面的人听见后，手里拿着火把进来，想要杀死那动物。

古文：魅乃言曰： 我实无恶意，但欲试府君耳。
现代文：那鬼魅般的动物就开口说话道： 我实在是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试探府君大人而已。

古文：能一相赦，当深报君恩。 斐曰： 汝为何物，而忽干犯太守。 魅曰： 我本千岁狐也。
现代文：能够得到您这一次赦免，定当重重回报您的恩德。 陈斐说： 你是什么动物，居然突然来冒犯本太守？

古文：今变为魅，垂化为神，而正触府君威怒，甚遭困厄。
现代文：那鬼魅般的动物说： 我本来是一千岁的狐狸，现在已经变成了精怪，将要转变为神仙，而在这个时候触犯府君大人的威严，遭遇很大的厄运。

古文：我字伯裘，若府君有急难，但呼我字，便当自解。 斐乃喜曰： 真 放伯裘 之义也。 即便放之。
现代文：我的名字叫作伯裘，如果府君大人遇到急难的事情，只要呼唤我的名字，就定当会自然化解。 陈斐欣喜地说道： 这真是 释放一个伯裘 的意思啊！

古文：小开被，忽然有光，赤如电，从户出。
现代文：随即就把伯裘放走，被子稍稍打开，忽然有一道光亮，红得像闪电，从屋子的大门闪出。

古文：明夜有敲门者，斐问是谁，答曰： 伯裘。 问： 来何为？ 答曰： 白事。 问曰： 何事？ 答曰： 北界有贼奴发也。 斐按发则验。
现代文：第二天夜间听到有敲门的声音，陈斐问是谁敲门，屋外回答道： 伯裘。 陈斐问道： 你来有什么事？ 伯裘回答说： 有要事禀报。 陈斐问道： 什么事？ 伯裘回答说： 北面边界处有盗贼发生。

古文：每事先以语斐。
现代文：陈斐按照伯裘的话去查探果然属实。

古文：于是境界无毫发之奸，而咸曰圣府君。
现代文：伯裘在每当有事发生之前都要告诉陈斐，于是酒泉郡境内没有一点奸邪之徒，而都说府君大人贤明。

古文：后经月余，主簿李音共斐侍婢私通。既而惧为伯裘所白，遂与诸侯谋杀斐。
现代文：一个多月之后，主簿李音与丫鬟女仆私通，随之害怕被伯裘所告发，于是就与仆役们密谋杀害陈斐。

古文：伺傍无人，便与诸侯持杖直入，欲格杀之。
现代文：等到傍晚无人的机会，李音就与仆役们手持兵器直接闯进陈斐的房间，要把陈斐格杀掉。

古文：斐惶怖，即呼 伯裘救我！ 即有物如伸一匹绛，剨然作声。
现代文：陈斐惊慌害怕，随即呼叫道： 伯裘快来救救我！ 立即就有一个东西像拖了一红色的布匹，发出轰轰的声响，仆役们倒在地上失去了魂魄。

古文：音、侯伏地失魂，乃以次缚取。考询皆服，云： 斐未到官，音已惧失权，与诸侯谋杀斐。
现代文：陈斐就把他们逐个绑了捉住，经审问，他们全都认罪说： 陈斐在还没有到任时，李音已经害怕失去权力，与仆役们密谋杀害陈斐。

古文：会诸侯见斥，事不成。 裴即杀音等。
现代文：恰好仆役们被逐，这事没干成。 陈斐随即将李音一干人杀掉了。

古文：伯裘乃谢裴曰： 未及白音奸情，乃为府君所召。
现代文：伯裘于是就向陈斐谢罪道： 没有及时禀报李音的奸情，就被府君大人所召唤。

古文：虽效微力，犹用惭惶。 后月余，与斐辞曰： 今后当上天去，不得复与府君相往来也。 遂去不见。
现代文：我虽然尽了微薄之力，还是因此感到惭愧惶恐。 一个月之后，伯裘向陈斐告辞道： 我今后要上天去了，不能再与府君大人相往来了。 于是伯裘就离去不见了。

卷二

古文：吴舍人名猛，字世云，有道术。
现代文：东晋时，侯官县有个人叫谢端，小的时候父母不幸双亡，没有亲戚依靠，被邻居所收养。

古文：同县邹惠政迎猛，夜于家中庭烧香。
现代文：年龄到了十七八岁，他待人恭敬谨慎而自己也很遵循操守，不做不符合礼法的事情。

古文：忽有虎抱政儿超篱去。猛语云： 无所苦，须臾当还。 虎去数十步，忽然复送儿归。
现代文：他刚开始出来单独生活，还没有娶妻子，邻居们都很怜悯同情他，劝说他娶一个妻子，但都没有办成。谢端睡得晚起得早，自己耕田种地努力劳作，不分白天和黑夜。

古文：政遂精进，乞为好道士。猛性至孝，小儿时，在父母傍卧，时夏日多蚊虫，而终不摇扇。
现代文：后来他在村外拾得一只大田螺，有如三升的水壶那么大，认为这是很奇异的东西，就拿回了家来，放置在瓮中。

古文：同宿人觉，问其故，答云： 惧蚊虫去啮我父母尔。 及父母终，行伏墓次。
现代文：这样喂养了十多天，谢端每天早晨下地到从田野回来，都看到自己家里有饭菜、酒汤、热水、温火，就像有人在家里专门为他做好的一样。谢端以为这是邻居们给他的照顾，几天都是这样，他就前去感谢邻居们。邻居说： 这些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做的，怎么让你来感谢呢？

古文：蜀贼纵暴，焚烧邑屋，发掘坟垅。
现代文：谢端又以为邻居们不理解自己的谢意，然而他数次去感谢都是如此，之后就问邻居们到底怎么回事。

古文：民人迸窜。猛在墓侧，号恸不去。
现代文：邻居们笑着对他说： 你自己已经娶了妻子，悄悄藏在家中为你生火做饭，怎么反而说是我们为你做的饭呢？

古文：贼为之感怆，遂不犯。
现代文：谢端无言回答而心存疑惑，不知道其中是什么缘故。

古文：谢允从武当山还，在桓宣武座，有言及左元放为曹公致鲈鱼者，允便云： 此可得尔。 求大瓮盛水，朱书符投水中。
现代文：后来一天他在鸡叫的时候起床出去，天一亮就悄悄回来，在篱笆外面偷偷察看自己家中。只见一个少女，从瓮中走出来，到灶下面点火做饭。谢端就进入家门，径直走到瓮前察看那只田螺，却只看到一个空壳。于是谢端就来到灶前问那少女： 新媳妇从什么地方来，还为我做饭？ 那少女非常惊惶不安，想要回到瓮中去，却又回去不了，就回答说： 我就是天河之中的白水素女。

古文：俄有一鲤鱼鼓鳍水中。钱塘杜子恭，有秘术。
现代文：天帝哀怜你年少孤单，待人恭敬谨慎又能自守礼节，所以就派我来暂且为你守屋做饭，在十年之中，使你身居富贵娶得妻子，我就应当回去。

古文：尝就人借瓜刀，其主求之，子恭曰： 当即相还耳。 既而刀主行至嘉兴，有鱼跃入船中。
现代文：但你无故藏着身偷偷地看到了我的身子，使我的身形容貌已经暴露，我就不再适合留下来了，只有舍下你而去。

古文：破鱼腹，得瓜刀。太兴中，衡阳区纯作鼠市：四方丈余，开四门，门有一木人。纵四五鼠于中，欲出门，木人辄以手推之。
现代文：虽然以后你自然会少些缺些什么，但要辛勤耕田劳作、打鱼采集以打理生计。我留下螺壳你拿去，用来储藏粮食，常可以不缺吃用。

古文：晋大司马桓温，字元子。
现代文：谢端请少女留下来，少女始终不答应。

古文：末年，忽有一比丘尼，失其名，来自远方，投温为檀越。
现代文：这时天空忽然风雨大作，那少女飞快地飘然离去。谢端为她塑立了一个神位，一年四季祭祀她。

古文：尼才行不恒，愠甚敬待，居之门内。
现代文：谢端日常生活富饶丰足，只是没到大富的程度。

古文：尼每浴，必至移时。
现代文：于是，乡里的人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

古文：温疑而窥之。
现代文：他后来走上仕途当了县令。

古文：见尼裸身挥刀，破腹出脏，断截身首，支分脔切。温怪骇而还。
现代文：据说现在道中的素女祠就是祭祀这个白水素女的。东晋太元时期，谢家有一个出家人叫竺昙遂，年龄二十来岁，皮肤白净相貌端正，因为流落在外而出家作了僧人。

古文：及至尼出浴室，身形如常。
现代文：有一次他出外远行从清溪庙前经过，因此进入庙中观看。

古文：温以实问，尼答曰： 若逐凌君上，形当如之。 时温方谋问鼎，闻之怅然。
现代文：傍晚回来，他梦见一个妇人走来，对他说道： 你应当来作我庙中的神，已经不会太久了。 竺昙遂在梦中问道： 你是什么人？

古文：故以戒惧，终守臣节。
现代文：那妇人说： 我是清溪庙中的尼姑。

古文：尼后辞去，不知所在。
现代文：这样的梦做了大约一个月，竺昙遂就病倒了。

古文：沛国有一士人，姓周，同生三子，年将弱冠，皆有声无言。
现代文：竺昙遂在临死的时候，对年少的同学说： 我没有福缘，也没有多少罪过，死后就会去当清溪庙的神。

古文：忽有一客从门过，因乞饮，闻其儿声，问之曰： 此是何声？ 答曰： 是仆之子，皆不能言。 客曰： 君可还内省过，何以至此？ 主人异其言，知非常人。
现代文：各位同学有出行之便，可以过来看看我。

古文：良久出云： 都不忆有罪过。 客曰： 试更思幼时事。 入内，食顷，出语客曰： 记小儿时，当床上有燕巢，中有三子，其母从外得食哺，三子皆出口受之，积日如此。
现代文：竺昙遂死了之后，各位年少的僧人就到清溪庙去。他们一到，竺昙遂的灵魂就说话问候，其声音就像他过去活着的时候一样。竺昙遂在他们快要离开时说： 好久没有听到 赞偈 的唱颂声了，我想听一听。 其中的一个伙伴慧觐就为他唱颂 赞偈 ，唱颂完毕，竺昙遂的灵魂还在继续唱颂。

古文：试以指内巢中，燕雏亦出口承受。
现代文：竺昙遂唱颂完后说： 生死路上的诀别，尚有凄楚悲伤，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分别。

古文：因取三蔷茨，各与食之。
现代文：人体与神灵的离别，深藏在心中的感叹，这样的心情哪里能够用语言表达得出来啊！

古文：既而皆死。母还，不见子，悲鸣而去。
现代文：竺昙遂的灵魂说完就禁不住叹息抽泣起来，各位僧人都为之流下眼泪。

古文：昔有此事，今实悔之。 客闻言，遂变为道人之容，曰： 君既自知悔，罪今除矣。 言讫，便闻其子言语。
现代文：王导的儿子王悦在当中书郎的时候，有一次王导梦到有人拿一百万钱来买王悦，王导就悄悄地把为儿子祈祷的各种事情都全部做了。

古文：周亦忽不见此道人。天竺人佛图澄，永嘉四年来洛阳，善诵神咒，役使鬼神。
现代文：王导随即挖地掘土，挖出了一百万钱，心里顿时感到非常痛恶，把这些钱全部都埋藏封闭起来。

古文：腹傍有孔，常以絮塞之。
现代文：到了王悦病得很严重时，王导的忧虑达到了心急如焚的地步，好几天吃不下饭。

古文：每夜读书，则拔絮，孔中出光，照于一室。
现代文：一天忽然看见一个人身材相貌非常魁梧，身穿盔甲手持大刀。王导问他是什么人，那人说： 我，蒋侯是也。

古文：平旦，至流水侧，从孔中引出五脏六腑洗之，讫，还内腹中。
现代文：你的儿子生病不好，我想要为他祈福保命，所以就前来了，你用不着再忧虑。

古文：石虎邺中有一胡道人，知咒术。
现代文：王导因此就把饮食给那人吃，那人一吃就是几升。

古文：乘驴作估客，于外国深山中行。
现代文：吃完后，那人突然怒气冲冲地对王导说： 你那当中书郎的儿子生命走到尽头，已经不可救了。

古文：下有绝涧，窅然无底。
现代文：那人说完就不见了，王悦也命殒气绝死去。

古文：忽有恶鬼，偷牵此道人驴，下入绝涧。
现代文：东晋太元时期，乐安县有个叫高衡的人当魏郡的太守，守卫石头城，他的孙子高雅之在他手下掌管马匹。

古文：道人寻迹咒誓，呼诸鬼王。
现代文：有一天高雅之说有位神仙在他那里降临，自称是白头公，所拄的拐杖发出光辉照亮了整个屋子。

古文：须臾，即驴、物如故。
现代文：那神仙把高雅之轻轻举起在夜空中行走，晚上到达京口而在早晨就已经返回来了。

古文：昙游道人，清苦沙门也。
现代文：后来高雅之父子都被桓玄所杀害。晋朝豫章郡有个人叫刘广，年纪小而没有婚配。

古文：剡县有一家事蛊，人啖其食饮，无不吐血死。
现代文：有一天他到乡下农家去，碰见一个女子。那女子对他说： 我是何参军的千金，年龄十四岁的时候就死去了，被女神西王母收养，让我来与凡人结合。

古文：游尝诣之。
现代文：于是刘广就与那女子缠绵结合。

古文：主人下食，游依常咒愿。
现代文：这天，他从床席之下发现一条手巾，手巾里包裹着鸡舌香。

古文：双蜈蚣，长尺余，便于盘中跳走。
现代文：他的母亲就把手巾拿去用火烧，结果原来是火浣布做的。

古文：游便饱食而归，安然无他。
现代文：晋朝大司马桓温从南州回来，去拜谒简文皇帝的陵墓，他左右的随从发觉他有些异常。

古文：高悝家有鬼怪，言词呵叱，投掷内外，不见人形。
现代文：他登上了马车，就对随从说： 先帝以前曾经就显现过神灵。

古文：或器物自行再三发火。巫祝厌劾而不能绝。
现代文：但他却没有讲出先帝显灵所说的话，所以随从们对显灵的经过不得而知，只看见他快要拜谒的时候，口中不断说 为臣不敢 而已。

古文：适值幸灵，乃要之。
现代文：桓温又问左右随从殷涓这个人的相貌如何。

古文：至门，见符索甚多，并取焚之。
现代文：有个随从回答： 殷涓这个人又胖又矮，皮肤很黑非常丑陋。

古文：惟据轩小坐而去。其夕鬼怪即绝。
现代文：桓温说： 在拜谒时也看见这个人站在先帝的身旁，他的相貌的确如此。

古文：赵固常乘一匹赤马以战征，甚所爱重。
现代文：表现出对这个人非常厌恶之意。于是桓温就患上了疾病，没过多久就死去了。

卷五

古文：晋安帝时，侯官人谢端，少丧父母，无有亲属，为邻人所养。
现代文：东晋时，侯官县有个人叫谢端，小的时候父母不幸双亡，没有亲戚依靠，被邻居所收养。

古文：至年十七八，恭谨自守，不履非法。
现代文：年龄到了十七八岁，他待人恭敬谨慎而自己也很遵循操守，不做不符合礼法的事情。

古文：始出居，未有妻，邻人共愍念之，规为娶妇，未得。
现代文：他刚开始出来单独生活，还没有娶妻子，邻居们都很怜悯同情他，劝说他娶一个妻子，但都没有办成。

古文：端夜卧早起，躬耕力作，不舍昼夜。
现代文：谢端睡得晚起得早，自己耕田种地努力劳作，不分白天和黑夜。

古文：后于邑下得一大螺，如三升壶。以为异物，取以归，贮瓮中。
现代文：后来他在村外拾得一只大田螺，有如三升的水壶那么大，认为这是很奇异的东西，就拿回了家来，放置在瓮中。

古文：畜之数日。端每早至野还，见其户中有饭饮汤火，如有人为者。
现代文：这样喂养了十多天，谢端每天早晨下地到从田野回来，都看到自己家里有饭菜、酒汤、热水、温火，就像有人在家里专门为他做好的一样。

古文：端谓邻人为之惠也。数日如此，便往谢邻人。
现代文：谢端以为这是邻居们给他的照顾，几天都是这样，他就前去感谢邻居们。

古文：邻人曰： 吾初不为是，何见谢也。 端又以邻人不喻其意，然数尔如此。
现代文：邻居说： 这些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做的，怎么让你来感谢呢？ 谢端又以为邻居们不理解自己的谢意，然而他数次去感谢都是如此，之后就问邻居们到底怎么回事。

古文：后更实问，邻人笑曰： 卿已自取妇，密著室中炊爨，而言吾为之炊耶？ 端默然心疑，不知其故。
现代文：邻居们笑着对他说： 你自己已经娶了妻子，悄悄藏在家中为你生火做饭，怎么反而说是我们为你做的饭呢？ 谢端无言回答而心存疑惑，不知道其中是什么缘故。

古文：后以鸡鸣出去，平早潜归，于篱外窃窥其家中，见一少女，从瓮中出，至灶下燃火。
现代文：后来一天他在鸡叫的时候起床出去，天一亮就悄悄回来，在篱笆外面偷偷察看自己家中。只见一个少女，从瓮中走出来，到灶下面点火做饭。

古文：端便入门，径至瓮所视螺，但见女。
现代文：谢端就进入家门，径直走到瓮前察看那只田螺，却只看到一个空壳。

古文：乃到灶下问之曰： 新妇从何所来，而相为炊？ 女大惶惑，欲还瓮中，不能得去，答曰： 我天汉中白水素女也。
现代文：于是谢端就来到灶前问那少女： 新媳妇从什么地方来，还为我做饭？ 那少女非常惊惶不安，想要回到瓮中去，却又回去不了，就回答说： 我就是天河之中的白水素女。

古文：天帝哀卿少孤，恭慎自守，故使我权为守舍炊烹。十年之中，使卿居富得妇，自当还去。
现代文：天帝哀怜你年少孤单，待人恭敬谨慎又能自守礼节，所以就派我来暂且为你守屋做饭，在十年之中，使你身居富贵娶得妻子，我就应当回去。

古文：而卿无故窃相窥掩，吾形已见，不宜复留，当相委去。
现代文：但你无故藏着身偷偷地看到了我的身子，使我的身形容貌已经暴露，我就不再适合留下来了，只有舍下你而去。

古文：虽然，尔后自当少差。勤于田作，渔采治生。
现代文：虽然以后你自然会少些缺些什么，但要辛勤耕田劳作、打鱼采集以打理生计。

古文：留此壳去，以贮米谷，常不可乏。 端请留，终不肯。
现代文：我留下螺壳你拿去，用来储藏粮食，常可以不缺吃用。 谢端请少女留下来，少女始终不答应。

古文：时天忽风雨，翕然而去。
现代文：这时天空忽然风雨大作，那少女飞快地飘然离去。

古文：端为立神座，时节祭祀。
现代文：谢端为她塑立了一个神位，一年四季祭祀她。

古文：居常饶足，不致大富耳。
现代文：谢端日常生活富饶丰足，只是没到大富的程度。

古文：于是乡人以女妻之。
现代文：于是，乡里的人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

古文：后任至令长。
现代文：他后来走上仕途当了县令。

古文：云今道中素女祠是也。
现代文：据说现在道中的素女祠就是祭祀这个白水素女的。

古文：晋太康中，谢家沙门竺昙遂，年二十余，白皙端正，流俗沙门。
现代文：东晋太元时期，谢家有一个出家人叫竺昙遂，年龄二十来岁，皮肤白净相貌端正，因为流落在外而出家作了僧人。

古文：常行经清溪庙前过，因入庙中看。
现代文：有一次他出外远行从清溪庙前经过，因此进入庙中观看。

古文：暮归，梦一妇人来，语云： 君当来作我庙中神，不复久。 昙遂梦问： 妇人是谁？ 妇人云： 我是清溪庙中姑。 如此一月许，便病。
现代文：傍晚回来，他梦见一个妇人走来，对他说道： 你应当来作我庙中的神，已经不会太久了。

古文：临死，谓同学年少曰： 我无福，亦无大罪，死乃当作清溪庙神。
现代文：竺昙遂在临死的时候，对年少的同学说： 我没有福缘，也没有多少罪过，死后就会去当清溪庙的神。

古文：诸君行过，当看之。 既死后，诸年少道人诣其庙。
现代文：各位同学有出行之便，可以过来看看我。 竺昙遂死了之后，各位年少的僧人就到清溪庙去。

古文：既至，便灵语相劳问，声音如昔时。
现代文：他们一到，竺昙遂的灵魂就说话问候，其声音就像他过去活着的时候一样。

古文：临去云： 久不闻呗声，思一闻之。 其伴慧觐便为作呗讫。其神犹唱赞。
现代文：竺昙遂在他们快要离开时说： 好久没有听到 赞偈 的唱颂声了，我想听一听。 其中的一个伙伴慧觐就为他唱颂 赞偈 ，唱颂完毕，竺昙遂的灵魂还在继续唱颂。

古文：语云： 岐路之诀，尚有凄怆。况此之怪，形神分散。
现代文：竺昙遂唱颂完后说： 生死路上的诀别，尚有凄楚悲伤，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分别。

古文：窈冥之叹，情何可言。 既而歔欷不自胜，诸道人等皆为涕泣。
现代文：人体与神灵的离别，深藏在心中的感叹，这样的心情哪里能够用语言表达得出来啊！ 竺昙遂的灵魂说完就禁不住叹息抽泣起来，各位僧人都为之流下眼泪。

古文：王导子悦为中书郎，导梦人以百万钱买悦，导潜为祈祷者备矣。
现代文：王导的儿子王悦在当中书郎的时候，有一次王导梦到有人拿一百万钱来买王悦，王导就悄悄地把为儿子祈祷的各种事情都全部做了。

古文：寻掘地，得钱百万，意甚恶之，一一皆藏闭。
现代文：王导随即挖地掘土，挖出了一百万钱，心里顿时感到非常痛恶，把这些钱全部都埋藏封闭起来。

古文：及悦疾笃，导忧念时至，积日不食。
现代文：到了王悦病得很严重时，王导的忧虑达到了心急如焚的地步，好几天吃不下饭。

古文：忽见一人，形状甚伟，被甲持刀。
现代文：一天忽然看见一个人身材相貌非常魁梧，身穿盔甲手持大刀。

古文：问是何人，曰： 仆，蒋侯也。
现代文：王导问他是什么人，那人说： 我，蒋侯是也。

古文：公儿不佳，欲为请命，故来尔。
现代文：你的儿子生病不好，我想要为他祈福保命，所以就前来了，你用不着再忧虑。

古文：孙恩作逆时，吴兴分乱，一男子忽急突入蒋侯庙。
现代文：王导因此就把饮食给那人吃，那人一吃就是几升。吃完后，那人突然怒气冲冲地对王导说： 你那当中书郎的儿子生命走到尽头，已经不可救了。

古文：始入门，木像弯弓射之，即卒。
现代文：那人说完就不见了，王悦也命殒气绝死去。

古文：行人及守庙者：无不皆见。晋太元中，乐安高衡为魏郡太守，戍石头。其孙雅之在厩中，云有神来降。
现代文：东晋太元时期，乐安县有个叫高衡的人当魏郡的太守，守卫石头城，他的孙子高雅之在他手下掌管马匹。

古文：自称白头公，拄杖光辉照屋。
现代文：有一天高雅之说有位神仙在他那里降临，自称是白头公，所拄的拐杖发出光辉照亮了整个屋子。

古文：周甚惊惋。后五年，果作临贺太守。
现代文：那神仙把高雅之轻轻举起在夜空中行走，晚上到达京口而在早晨就已经返回来了。后来高雅之父子都被桓玄所杀害。

古文：豫章人刘广，年少未婚。
现代文：晋朝豫章郡有个人叫刘广，年纪小而没有婚配。

古文：至田舍，见一女子，云： 我是何参军女，年十四而夭，为西王母所养，使与下土人交。 广与之缠绵。
现代文：有一天他到乡下农家去，碰见一个女子。那女子对他说： 我是何参军的千金，年龄十四岁的时候就死去了，被女神西王母收养，让我来与凡人结合。 于是刘广就与那女子缠绵结合。

古文：其日，于席下得手巾，裹鸡舌香。
现代文：这天，他从床席之下发现一条手巾，手巾里包裹着鸡舌香。

古文：其母取巾烧之，乃是火浣布。
现代文：他的母亲就把手巾拿去用火烧，结果原来是火浣布做的。

古文：桓大司马从南州还，拜简文皇帝陵，左右觉其有异说。
现代文：晋朝大司马桓温从南州回来，去拜谒简文皇帝的陵墓，他左右的随从发觉他有些异常。

古文：登车，谓从者曰： 先帝向遂灵见。 既不述帝所言，故众莫之知。但见将拜时，频言 臣不敢 而已。
现代文：他登上了马车，就对随从说： 先帝以前曾经就显现过神灵。 但他却没有讲出先帝显灵所说的话，所以随从们对显灵的经过不得而知，只看见他快要拜谒的时候，口中不断说 为臣不敢 而已。

古文：又问左右殷涓形貌。
现代文：桓温又问左右随从殷涓这个人的相貌如何。

古文：有人答： 涓为人肥短，黑色甚丑。 桓云： 向亦见在帝侧，形亦如此。 意恶之。
现代文：有个随从回答： 殷涓这个人又胖又矮，皮肤很黑非常丑陋。 桓温说： 在拜谒时也看见这个人站在先帝的身旁，他的相貌的确如此。 表现出对这个人非常厌恶之意。

古文：遂遇疾，未几而薨。
现代文：于是桓温就患上了疾病，没过多久就死去了。

卷八

古文：王机为广州刺史，入厕，忽见二人著乌衣，与机相捍。
现代文：王机任广州刺史的时候，一次他上厕所，忽然看见二个人身穿黑色衣服，与王机互相推攘。

古文：良久擒之，得二物如乌鸭。
现代文：王机花了很久时间把他们捉拿到，在他们身上搜得两个东西，形状像乌鸦。

古文：以问鲍靓，靓曰： 此物不祥。 机焚之，径飞上天。
现代文：王机拿去讨教鲍靓，鲍靓说： 这是不吉祥的东西。 王机就把它们拿去焚烧，它们径直飞上天去了。

古文：寻诛死。
现代文：没过多久王机被诛杀。

古文：晋义熙中，乌伤葛辉夫，在妇家宿。
现代文：东晋的义熙年间，乌伤县有个人叫葛辉夫，有一天在妻子的娘家夜宿。

古文：三更后，有两人把火至阶前。
现代文：到了半夜以后，有两个人手持火把来到屋门前的台阶上。

古文：疑是凶人，往打之。欲下杖。悉变成蝴蝶，缤纷飞散。
现代文：葛辉夫以为他们是前来作恶行凶的人，就上前去打他们，刚想挥动棍棒打下去，那二人全都变成了蝴蝶，翩翩地飞散开去。

古文：有冲辉夫腋下，便倒地，少时死。
现代文：其中有一只蝴蝶直冲到葛辉夫胳膊的腋窝下，葛辉夫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一会儿就死去了。

古文：诸葛长民富贵后，常一月中，辄十数夜眠中惊起跳踉，如与人相打。
现代文：东晋的诸葛长民在成就功名富贵之后，常常在一个月中总有十多个夜晚从睡梦里突然惊起跳跃不停，就像是在与别人打架一样。

古文：毛修之尝与同宿，见之惊愕，问其故，答曰： 正见一物，甚黑而有毛，脚不分明，奇健，非我无以制之也。 后来转数。
现代文：毛修之曾经与诸葛长民同在一间房里夜宿，看见这种状况惊愕不已，就问诸葛长民是怎么回事。诸葛长民回答说： 我刚才正遇到一种东西，非常黑而且长有毛，脚不很明显，特别健壮，除了我没有什么能够收服得了它。

古文：屋中柱及椽桷间，悉见有蛇头。
现代文：后来诸葛长民所梦见的那东西变换了样子，房屋中的柱子以及椽桷上，都有蛇头出现。

古文：令人以刃悬斫，应刃隐藏。去辄复出。
现代文：诸葛长民叫人拿刀悬在半空去砍，那些蛇头看到刀砍来就隐藏不见了，等拿刀的人离开后又重新出现。

古文：又捣衣杵相与语，如人声，不可解。
现代文：诸葛长民又听见捣捶衣服的棒槌在互相说话，就像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懂说些什么。

古文：于壁见有巨手，长七八尺，臂大数围。
现代文：诸葛长民还在墙壁上看见一只巨大的手，长有七八尺，粗有好几围。

古文：令斫之，忽然不见。
现代文：诸葛长民叫人去砍那大手，那大手忽然就不见了。

古文：未几伏诛。
现代文：没过多久诸葛长民就伏法而被诛杀了。

古文：新野庾谨，母病，兄弟三人，悉在侍疾。
现代文：新野县有个叫庾谨的人，他的母亲患了病，庾谨兄弟三人都在照料母亲的疾病，白天里经常烧火。

古文：白日常燃火，忽见帐带自卷自舒，如此数四。
现代文：有天忽然看见床帐的带子自动卷起来又自动伸展开，这样反复了好几次。

古文：须臾间，床前闻狗声异常。
现代文：不一会儿，又听见床前狗叫的声音跟平常不一样。

古文：举家共视，了不见狗，见一死人头在地，头犹有发，两眼尚动，甚可憎恶。
现代文：全家人一起到床前查看，却并没有看见狗，只在地上看见一颗死人的头颅，那头颅上还有血迹，两颗眼珠还在转动，非常的令人恶心。

古文：其家怖惧。乃不持出门，即于后园中瘗之。
现代文：全家人恐惧害怕，就不敢把那死人头颅拿出门去，随即在家中后园里把它埋入地下。

古文：明日往视，乃出土上，两眼犹尔，即又埋之。
现代文：第二天全家人去查看，那死人头颅又出现在地上，两颗眼珠还同先前一样，随即又把它埋了。

古文：后日复出，乃以砖头合埋之，遂不复出。
现代文：第三天死人头颅又再出现了，他们就用砖头压住一起埋掉，就在也没有出现了。

古文：他日，其母便亡。
现代文：几天之后，庾谨的母亲就死亡了。

古文：王绥字彦猷，其家夜中，梁上无故有人头堕于床，而流血滂沱。
现代文：王绥字号彦猷，有天夜里一颗人头平白无故从他家的屋梁上掉落在床上，而且鲜血像下大雨一样直流。

古文：俄拜荆州刺史，坐父愉之谋，与弟纳并被诛。
现代文：不久王绥官拜荆州刺史，因为他的父亲王愉意图谋反败露而遭连坐，他与弟弟王纳一同被诛杀。

古文：晋永嘉五年，张荣为高平戍逻主。
现代文：西晋永嘉五年的时候，有个叫张荣的人任高平郡守卫巡逻的主将。

古文：时曹嶷贼寇离乱，人民皆坞垒自保固。
现代文：当时遭遇曹嶷贼寇作乱引起社会动荡，老百姓们都纷纷修筑小堡垒以求保卫自己的安全稳定。

古文：见山中火起，飞埃绝焰十余丈，树颠火炎，响动山谷。
现代文：有一天发现山中燃烧起大火，飞扬的尘埃和冲天的火焰高达十多丈，树林的顶上火苗直窜，山谷响声震动，又听见人马喧嚣和铠甲碰撞的声音。

古文：又闻人马铠甲声，谓嶷贼上，人皆惶恐，并戒严出，将欲击之。
现代文：人们以为是曹嶷贼寇攻打上来了，全城的人都惊慌恐惧，并加强了戒备，严禁人们出城，张荣要发兵去攻打贼寇。

古文：乃引骑到山下，无有人，但见碎火来晒人，袍铠马毛鬣皆烧。于是军人走还。
现代文：于是就率领兵马赶到山下，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只看见散乱的火苗像曝晒烈日一样炙烤人，官兵的战袍铠甲和战马的毛鬣都燃烧起来，于是官军退还回来。

古文：明日往视，山中无燃火处，见髑髅百头，布散在山中。
现代文：第二天到山中去查看，山里并没有发现火烧的地方，只发现一百具死人的头骨，散乱分布在山里。

古文：新野赵贞家，园中种葱，未经摘拔。
现代文：新野县有个叫赵贞的人，在自家的菜园中栽种了葱子，还没有经过收割。

古文：忽一日，尽缩入地。
现代文：忽然有一天，菜园里的葱子全部都缩进地下去了。

古文：后经岁余，贞之兄弟相次分散。
现代文：经过一年之后，赵贞的弟兄们相互逐次分散了。

古文：吴聂友，字文悌，豫章新淦人。
现代文：三国时候东吴的聂友，字号文悌，豫章郡新淦县人。

古文：少时贫贱，常好射猎。
现代文：年轻的时候家庭贫寒，地位低下，经常喜欢用弓箭打猎。

古文：夜照见一白鹿，射中之。
现代文：有天夜里他在灯火照耀下看见一只白鹿，用箭射中了它。

古文：明寻踪，血既尽，不知所在。
现代文：聂友第二天寻找白鹿的踪迹，血迹已到尽头处，却没有看到白鹿在哪里。

古文：且已饥困，便卧一梓树下。
现代文：而聂友已饥饿困倦，就躺倒在一棵梓树下休息。

古文：仰见射箭著树枝上，视之，乃是昨所射箭。怪其如此。
现代文：仰头看见一枝箭射插在树枝上，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昨天所射中白鹿的那枝箭，他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古文：于是还家赍粮，率子弟，持斧以伐之。
现代文：聂友于是回到家里带上干粮，率领一帮子弟，手拿着斧头来砍伐这棵梓树。

古文：树微有血，遂裁截为板二枚，牵著陂塘中。
现代文：梓树有少许血流出，于是就把它切割成两块木板，拉回家放进池塘中。

古文：板常沉没，然时复浮出。
现代文：木板时常沉没在水里，但有时也浮出水面。

古文：出，家辄有吉庆。
现代文：木板浮出水面，聂友家里总会有吉祥喜庆的事情。

古文：每欲迎宾客，常乘此板。
现代文：聂友每次要去迎接宾客，常常乘坐这木板。

古文：忽于中流欲没，客大惧，友呵之，还复浮出。
现代文：有一次木板忽然在渡水途中要沉没下去，客人非常恐惧，聂友大声责骂这木板，木板又重新浮出了水面。

古文：仕宦大如愿，位至丹阳太守。
现代文：聂友的仕途官运非常如意，官位升迁到丹阳太守。

古文：在郡经年，板忽随至石头。
现代文：他在丹阳郡做官一年多后，这木板忽然随着来到丹阳。

古文：外司白云： 涛中板入石头来。 友惊曰： 板来，必有意。 即解职归家。
现代文：负责外事的官吏来禀报说： 池塘中的木板进入丹阳城来了。 聂友惊异地说： 这木板来到这里，必定有它的用意。 聂友随即辞去官职回家。

古文：下船便闭户，二板挟两边，一日即至豫章。
现代文：他下到船舱里，就关闭了船舱的门窗，这两块木板夹持在船的两边，一天时间就到达了豫章。

古文：尔后板出，便反为凶祸，家大轗轲。
现代文：从此之后只要